电影《霸王别姬》：程蝶衣真正爱的不是段小楼

朋友跟我说，看华语电影，一定要看张艺谋的《活着》和陈凯歌的《霸王别姬》。

先前，我已经谈了《活着》，今天来品品《霸王别姬》。

如果说《活着》给我的感觉是沉重的"静"，那么《霸王别姬》则是压抑的"闹"。

一、 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

（一）、声音"闹”

从电影开始，这“闹腾”的声音就没有断过。吆喝声、叫卖声、吊嗓子、哭打骂叫、嬉笑怒喊、唱念坐打、恭维羞辱，一哄而上。生活中的烟火气就这样搬到荧幕上，属于程蝶衣的故事也渐渐拉开帷幕。

（二）、人物"闹"

戏子、妓女、梨园儿观众、前清公公、孤儿、富绅、日本侵略者高官、国民党士兵、解放军、红卫兵、改革后的剧院职工，各类人物轮番登场。这个故事从封建下九流到乱世匪徒再到建国后的内乱人士，各色人等，闹得人心愁。

（三）、时代"闹"

故事历经了清朝、民国、抗日、解放、文革，多个时期，高潮不断、波澜壮阔，它从头至尾都在"乱世”。而程蝶衣和段小楼几次分分合合也紧跟着时代的变化。

二、 为什么有人说程蝶衣爱着段小楼？他们的理由如下：

（一）、张国荣饰演的程蝶衣在小时候就对张丰毅饰演的段小楼依恋有加，他们又一起出演虞姬和霸王，程蝶衣"女儿"作态就已经表明了他的取向为男。

（二）、程蝶衣多次当面向段小楼强调要"从一而终"，他不止一次的反对巩俐饰演的菊仙和段小楼在一起。

（三）、程蝶衣始终记得段小楼喜欢那把剑，他第一次用受辱为他换了那把剑送给他，同时也希望段小楼能够改变迎娶菊仙的决定。当程蝶衣第二次将那把剑送给段小楼时，段小楼和程蝶衣就又开始出演霸王和虞姬了。

总而言之，程蝶衣用他的眼神、用他对菊仙的反感、用那把剑向观众表明了他在暗恋段小楼。

除此之外呢？

三、 为什么我说程蝶衣真正爱的不是段小楼？理由如下：

（一）、程蝶衣的生身母亲是一名妓女，他在窑子里长大。也就是说他是在没有父爱的环境下长成懂事的幼童，在此之前，没有哪个男性像小石头（张丰毅饰演的段小楼小时候）那样保护过他，给他关爱，在细微之处照顾他。至少这时，程蝶衣对段小楼的感情绝不是"爱恋"，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感激和信赖。

（二）、程蝶衣在第一次登台前，他一直坚持认为自己是男性。看过电影的观众都知道，程蝶衣不傻的，一句"我本是女娇娥，又不是男儿郎"，他为什么总是唱反？一个是因为他自己认为自己是男性，脱口而出就是男性；另一个是因为他不想演"女性化"的角色，为了不演，他甚至要把受伤的手泡进水里废掉。

青少年时期的程蝶衣真正的性别转变在被张公公猥亵后，因为关师傅曾经说过虞姬和霸王的故事就是从一而终的故事，因为程蝶衣和段小楼第一次登台就是虞姬和霸王，有了张公公的遭遇后，程蝶衣就已经不把自己当作男性了。

程蝶衣对京剧痴迷到什么份上呢？他不管听戏的是谁、是什么身份，只要那人爱听京剧，程蝶衣就乐意唱给他听。在电影中，除了袁四爷，所有人都认为程蝶衣的虞姬和段小楼的霸王是绝配，程蝶衣自然也这样认为。虞姬的霸王怎么可以娶别人为妻呢？霸王怎么可以有两个虞姬呢？所以程蝶衣反感菊仙，所以程蝶衣发现段小楼接受小四扮的虞姬后不再和他来往。

（三）、程蝶衣从第一次登台演虞姬和霸王后就再没走出这场戏，他为什么一定要坚持送给段小楼那把剑？因为当时是霸王的段小楼说："霸王要是有这把剑，早就把刘邦给宰了，当上了皇上，那你就是正宫娘娘了。"段小楼说的是"你"，所以，程蝶衣就说："师哥，我准送你这把剑"。这也就是为什么第二次程蝶衣让小四把剑送给段小楼后，他听到小四说段小楼接受了那把剑后激动的跑过去。段小楼接受了那把剑，这就意味着段小楼愿意做回他的霸王了。

（四）、有人说程蝶衣也爱过袁四爷，因为整部剧中程蝶衣只与段小楼和袁四爷演过霸王别姬。可我想说，袁四爷是为数不多的真正懂京剧的人，而且他很懂霸王别姬，他说："尘世中，男体阳污，女体阴秽，独观世音集两者之精于一身，欢喜无量啊！"这说明他也能理解程蝶衣。袁四爷不像段小楼那样把他当兄弟看待，又懂霸王和虞姬的感情，如果不是段小楼在，程蝶衣或许真的会喜欢上他。可换句话说，如果不是段小楼，又哪来的程蝶衣呢？程蝶衣喜欢的不是袁四爷，他喜欢的是霸王。

（五）、如果程蝶衣真的喜欢段小楼，他为什么要在文革过后，在和段小楼唱过一段霸王别姬后，他用那把剑自杀呢？毕竟这个时候，社会已经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了，菊仙也过世了，谁还能再阻拦程蝶衣和段小楼"演霸王别姬"呢？

这原因得从最开始找：程蝶衣小时候之所以会感激和信赖段小楼，正是因为段小楼身上的义气、敢作敢当、正气凛然。后来一同上台，或许因为程蝶衣走不出戏对段小楼产生了情感，对段小楼不遵守"从一而终"生气，可段下楼对菊仙所表现出来的负责任的态度、段小楼在师傅面前对他的维护、段小楼对日本人的仇恨、段小楼为了他和国民党士兵对抗，这一切在伤害程蝶衣的同时，也使程蝶衣对他的感情日渐深厚，因为段小楼的表现符合"霸王"的性情。

直到段小楼当着程蝶衣的面说出了那些刺痛人心的话，发现段小楼的自私懦弱后，霸王的形象彻底崩塌了。电影结尾，他们又一次演出了霸王别姬。可段小楼唱不上去了，他没了霸王的性情，也没了霸王的唱功，他还偏偏又唱《思凡》，说什么"我本是男儿郎"，程蝶衣下意识的对唱"我又不是女娇娥"，段小楼说程蝶衣唱错了，可他哪里唱错了呢？所有人都说他唱错了，可他本来就是"男儿郎"啊，程蝶衣脸上尽是失落、迷茫与疑惑。

最后程蝶衣用那把他送了段小楼两次的剑自刎，这个场景让我想起了袁四爷。那个月夜，袁四爷和程蝶衣在院子里演霸王别姬，程蝶衣要拔剑自刎时，袁四爷赶忙提醒说那是把真剑，是不是袁四爷知道程蝶衣演戏入痴会真的拔剑自刎呢？段小楼为什么要佩戴真剑呢？程蝶衣是早有预谋要自刎，还是当即决定自刎呢？我更加相信他是当即决定真的自刎的。不过，不论是不是当即决定自刎，虞姬要自刎的命数都不会变，因为虞姬最后还是会拿起那把剑自刎，而这把剑是真的剑。

段小楼这辈子辜负了两个真心待他的人，他只说对了一句话："蝶衣，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呀！唱戏得成魔，不假，可要活着也疯魔，在这人世上，在这凡人堆里，咱们可怎么活呦！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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